Sugirain杉原雨

每个幸福背后无不站着一个曾经咬紧牙关的坚定灵魂
The Darkest Hour Is Before Dawn

【忌逍点将兵】 光的方向(上)

@一月渡大江点的梗:古代架空+宫廷+破镜重圆+HE

 

没写过宫廷背景,也没有太仔细地去研究宫廷礼仪,阶级分别和古代的说话方式,历史背景是虚构的,间中如有错误,请见谅。

 

因为时间有限,我又是一个手速非常慢的人,没办法在五天写完,非常抱歉。这里先发(上)章出来,(下)章会尽快写完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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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这里是深深的地底,我就不会向往太阳。

如果这里是深深的地底,我就不必知道什么是孤独和自由。

 

如果可以… 请带我走出这个牢笼,还我一片明媚的天空,一个更宽广的天地。

 

当朝天子给了少年一个莫须有的罪名,惩罚即是将他关在人烟稀少,或者说根本不会有人来的荒山里。少年知道牢笼外的景色会转变,但是他不知道人们把这变化叫作春夏秋冬。少年知道会动的东西是活,不会动的东西是死,但是这个观念有时候很模糊,因为他经常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不动,或躺着,或呆望,所以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还算活着。少年有一个卑微的心愿,他想站在阳光下,想知道阳光有多温暖,但是无论他怎么伸手出去,始终无法触及照在牢笼外的光芒。季节更迭,一年又一年,少年一个人孤孤单单待在洞里,连可以回忆的事情也没有,连自己是谁也不知道。

 

命运无法改变,少年俯首认命。

 

但在少年的灵魂深处还是相信着,他会等到某个人愿意伸出手,将他从黑暗当中给带出来,给他远比太阳还要耀眼的未来。

 

翠麟王朝,第十二年。天子张翠山野心勃勃,志在开拓疆土,北伐狄人,南征蛮者,经过一番东征西讨已显一统天下的趋势。翠麟盘踞黄河及长江流域地区,气候温宜,土壤肥腴,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让翠麟很早以前即成为最富饶的地方,农耕丰收,城廓遍布。翠麟以外的边区自然落后些,多为游猎畜牧民族所居住,南蛮,北狄,西戎和东夷四处被合称为蛮夷。忌惮于张翠山的强势讨伐,蛮夷皆十分恐慌,不得不放低姿态,派出使节出使向翠麟称臣,或请求嫁于公主,以和亲的方式表示臣服。

 

东夷以宁殷部落为首,部落首领殷天正是个豪气干云,慷慨磊落的领袖,黄河下游流域在他的带领下兴起成为东夷实力中最强的一支。其他三方的蛮夷都希望拉拢殷天正,与宁殷结盟,共同抵抗翠麟的侵略。

 

在一次惨烈战事之后,东夷宁殷彻底败给翠麟,元气大伤从此一蹶不振。自古天子亲自出征的事例很少,通常都是由将军领兵出战,但是这次张翠山坚持亲自讨伐反抗他的殷天正,可见他是极其厌恶宁殷并下了决心要一举消这个顽固的部落。东夷人最早发明弓箭,擅长马上射箭,然而这个强项不足以对抗拥有千军万马的翠麟军。虽有三方联盟增予兵源,始终乌合之众,无法齐心。殷天正马失前蹄,被张翠山斩杀,副将殷野王见父亲战死,宁殷可能要全军覆没,万不得已要求停战和谈,并愿意献上亲妹殷素素,以换取宁殷全族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。

 

殷素素深知哥哥的无奈和愧疚,作为宁殷首领的家眷,自然也和父亲哥哥一样,肩上背负着保护东夷千万子民的责任。若牺牲一个女子就能止息干戈,令翠麟收兵息战,她亦无怨无悔。殷素素义无反顾前往翠麟,成为张翠山后宫里第一个来自蛮夷之地的女人。凯旋归国后,张翠山在朝堂上初见由使节领进来的殷素素,一袭红衣入殿,惊艳四座。他一直看不起的蛮荒之地上,居然还开着这么一朵娇艳的花,于是破例立刻晋升殷素素的位份,贵为殷妃。

 

后宫中被天子赐封号,而且还是沿用其姓氏是何其荣耀的一件事,可惜这并没为殷妃带来多大的好处,相反的宫中很多人对她出身东夷,身份本该低微却得到如此盛宠而颇有微辞。第二年,殷妃怀上孩子,张翠山对于自己能将东夷击溃又抱得美人归而自豪不已。

 

但是这一切在亲信来报宁殷仍在积极密筹复国之后改变,张翠山不但冷落殷妃,也放任后宫对她的各种迫害。殷妃为了未出世的孩子,再怎么心灰意冷也得撑下去,稚子无辜,幼小的生命不能成为宫斗的牺牲品。殷妃几经辛苦终于将孩子生下,还是个皇子。正当后宫议论纷纷着殷妃会不会就此母凭子贵的时候,张翠山做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。他差人将刚出世的孩子带走,去了何处无人知晓,也无人敢问。面对殷妃只称孩子夭折了,未免她伤心送去埋了。

 

殷妃晴天霹雳,可怜她连孩子都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告知天人永别。殷妃从此一病不起,弥留之际,她勉强自己站在高墙之上,握着从东夷带来的泥土,万念俱灰的跃下。

 

殷妃的孩子不被允许列入宗室,不被承认的皇子就是遗弃之民。随着母妃卒了,随时都可能无声的消失在冰冷的皇宫里,反正也没有人在意。后宫是个是非之地,永远不缺热闹,时间久了便没有人记得谁是殷妃,更别说那可怜的孩子。

 

皇宫里只有极少部分亲信知道,张翠山曾秘密下达这样的命令:神灵有知,朕以翠麟天子之名,祈求司命之神如我所愿,国本不可乱,休让那孽乱之星在皇城中长成,祸我王朝。

 

自古天子掌握杀生大权,君要谁死,谁就不得不死,君要谁欲死不能,就得活着受罪。对那孩子来说,与其被遗弃受苦,死倒是种彻彻底底的解脱。偏偏张翠山留着他的性命,囚禁在皇宫后山的荒芜之地,任由其自生自灭。张翠山鄙视蛮夷之族,留下这孩子是要用来羞辱战败的东夷,等哪天东夷派使节来了,这个孩子也还没死就把他牵出来让自家族人瞧瞧。他要让东夷知道外化之地即使攀上了天子,夷人始终是低贱不堪的。

 

长时间的与世隔让孩子孤僻胆怯,语言表达能力也慢慢退化。一个幼子,因为出生非所愿,便遭到父亲这般冷血对待。虎毒尚不食子,何以人如此不堪。

 

翠麟王朝,第二十八年。天子张翠山携众皇子出外秋猎,尚书令杨顶天之子杨逍也被钦点随行。十六岁的杨逍识大体,顾大局,凡事懂得轻重缓急,相当得张翠山赏识。每年的秋猎大会,是天子用来锻炼身体的一种活动,另一方面也趁次机会考验各个皇子的品德和能力,从而物色太子人选。经过一番紧张的狩猎,皇子们都收获颇丰,野兔山鸡等竟有满满几箩。张翠山龙颜大悦,大行封赏皇子以彰显天子威严,并扬言如若捕获大型兽类,将会重重有赏。

 

稍作休整后,第二轮狩猎拉开序幕。张翠山和皇子们纵马驰骋在山林间,各自追逐目标。杨逍首先发现鹿群通知众人,四皇子放出第一箭,射中了一头鹿。欣喜之余指示杨逍也捕杀一只,好为自己增加战利品。杨逍得令立刻率数随从驱逐鹿群,眼看有机会射下一头鹿了,他却突然拉紧缰绳使马儿缓步下来。四皇子不解此举,以为杨逍没有全力以赴,不禁生出责备之意来,张翠山喝声阻止,召杨逍上前来问话。

“你是尚书令杨阳顶天之子,杨逍?”

“回陛下,正是。”

杨逍快步走向前,在张翠山面前单膝跪下。

“朕问你,刚才明明有机会射杀那花鹿,为何又突然将之放生?”

“礼法规定,不捕幼兽,不伤未长成的小兽,不杀有孕之兽,凡是留有余地,万物才能生生不息,自由繁衍。”

张翠山眼中立即露出欣赏之色,以他的眼力自然能够看出杨逍的骑猎之术是上乘的,方才所为分明是故意。

“说下去。”

“父亲大人教导我要仁爱,那只母鹿正是怀孕的时候,我若射它,就是连它没有出生的幼畜也一并射死。这是不仁,我不忍心这么做。”

陛下没有出声,其他皇子也噤若寒蝉,无人敢猜测陛下的心思,杨逍此番说法是福是祸无人知晓。

“杨逍没有完成四皇子嘱咐的任务,还请陛下和四皇子降罪。”

“仁和爱乃为国为民之人该有的情怀,何罪之有,起来吧。”

“谢陛下。”

杨逍闻言松了一口气,庆幸自己没有失言,陛下也没怪罪什么。

“真不愧是尚书令的儿子,朕的皇子们都该好好学着这份仁爱苍生的情怀啊。”

这个时候四皇子的脸上露出冷意,明显的不满杨逍过劲的风头。身边的范遥轻碰了杨逍一下,他便会意接下来该怎么做。

“陛下,四皇子捕获的猎物都是活的,足以显示四皇子仁慈博爱,有好生之德。与其说杨逍有仁爱之心,倒不如说四皇子是杨逍的楷模。”

“哈哈哈,说得好。四皇子向来心善,若多多磨练自己,他日能成贤君也说不定。”

杨逍和四皇子互相交换了眼神,这番圆滑的说辞终于免了四皇子对自己心生嫌隙。

“陛下,现在天色尚未暗去,杨逍自信能为四皇子的猎物井上添花,好让四皇子拿下今年秋猎收获最多的荣耀。刚才的鹿群已移向后山树林,要追不难,还请陛下恩准杨逍带人追捕。”

“好,朕准了。”

“谢陛下。”

 

范遥率先领骑兵进入树林,选定了几个区域命人以圆圈形式包围,再逐步往内缩小。等鹿群被集中在一起,围圈越来越小的时候,杨逍正好赶来。花鹿被重重包围着,左窜右蹦出不去,急得不停转圈子。搭起弓箭,瞄准花鹿,只要一放手必是百发百中。周围气氛紧张,众人屏息以待,被锁定的花鹿在此刻突然安静下来,不停的向杨逍眨着乌黑的大眼睛,眼神无比纯真清澈。

 

刹那间,杨逍有种命运使然的感觉,好像花鹿在向他传达什么讯息似的。

 

也许,他不该杀这只鹿,他该跟随这只鹿去找寻与他命中注定有牵绊的人。

 

杨逍走神了,花鹿趁机一跃跳出围捕圈,行动之快让众人反应不及。

“其他人不准追上,范遥随我来。”

见花鹿逃走,杨逍利落地跃上马背勒紧缰绳催其快跑,范遥也不遑多让紧追自家公子身后。追出了树林,山间地势渐渐变高,同时也变得更平坦宽广。少了林木的遮掩,按理应该很容易看见逃脱的花鹿才对,可是此处散布着很多巨大石头,有些石块因为雨水侵蚀而形成山洞,这鹿因该是藏身在这些洞穴其中。

 

范遥把两匹马栓好,心里越想越不明白,这只花鹿跟丢了还有其他圈子,鹿儿多的是,为何执意要追这只。

 

山风拂拂吹过,空气里弥漫着一阵草屑味,整个山头除了风声之外,其他什么也没有,看起来倍感孤独。谁会愿意呆在这样寂寞的地方,大概那只花鹿也不喜欢,说不定它早已离开返家了。杨逍喊了范遥的名字,知会他准备离开。此时花鹿突然闪出身影,摆着和刚才一样的姿势,不停的向杨逍眨着乌黑的大眼睛,眼神无比纯真清澈。杨逍二话不说追上去,花鹿也在同时转身跑开,彷佛有意将杨逍带往某处。

 

花鹿的身影逍失在一个幽黑的山洞,杨逍和范遥两人皆满腹疑惑,无法理解在这荒山野岭之上竟然有一个类似牢笼的装置在此。一条一条铁支由上至下连结洞口,既是牢笼的窗栏,也是沉重的铁门。杨逍愣了一下,脸色变得很难看,仔细看去这牢笼根本没有设门,所以打造者从一开始就没有意思要放出被关在里面的东西。

 

什么东西如此危险,需要用这样方式才能将它束缚住。

 

“龙泉剑。”

范遥恭敬递上一把宝剑给杨逍,此剑是先帝任命杨顶天为尚书令之时所赏赐,自古以来龙泉剑有镇宅辟邪,化煞生旺的象征,只有帝王将相或达官贵人才配拥有。

“公子,千万要小心。”

杨逍朝范遥点头,屏气凝神慢慢走向山洞。这个山洞处于一个阳光很难抵达的地方,即使是斜阳也无法照到洞穴的尽头。杨逍站在洞口前面,黑暗占据了眼前的视线,他完全看不清黑暗里面有些什么。

“里面有人吗?”

试探性的往山洞里抛了句话,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应。杨逍松了一口气,排除了凶猛野兽被关在里面的可能性,他打猎惯了非常清楚动物的习性,动物主要依赖听觉,任何声音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。

“铁枝已经生锈,牢笼看起来年久失修,也许这里曾经关押着什么但如今已经废弃不用。”

“公子所言,即是属下所想。既然遍寻不获那只花鹿,我们还是早些回去,今夜还有晚宴,丝毫耽搁不得。”

“嗯,走。”

这个时候山洞里有动静了,地上传来铁链拖动,叮铃咣啷的声音。范遥立刻挺身护主,警惕着可能出现的危险。

“何人在此?”

范遥厉声问道,没有人回应,只有铁链拖地的声音越发响亮。

“在下杨逍,当朝尚书令之子。你是何人,为何在此?”

依旧没有任何人答话,范遥已经拔剑在手,随时准备抵御攻击。

 

黑暗中隐约看见一个身影慢慢地匍匐爬动,好一会儿才爬到牢笼前面。杨逍和范遥同时惊呼,踉跄往后退了好几步。他们万万想不到这洞穴里居然藏着人,还是个衣衫褴褛的瘦弱少年。

 

一只枯瘦的手渐渐清晰在面前,那手正朝牢笼外颤颤巍巍伸出,似乎想要抓住什么。少年全然没有察觉杨逍和范遥的存在,他一边把右臂尽力往前伸展,一边艰难的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,竭尽所能想要救一只受伤坠地的幼鹰。

 

杨逍这才猛然发现脚下躺着一只刚足月的山鹰幼雏,正不停地扑闪翅膀,怕是已经折断了翼骨所以动弹不得。若不是方才太过专注山洞内的动静,观察力敏锐的他绝对会发现并救起这只折翼的幼鹰。

 

没发现鹰是小事,发现了少年是大事。少年是谁,为何年纪轻轻就被囚禁于此,在一处人烟几乎绝迹的地方。

 

少年没有抬头,看不清他的样貌,但是凭身形而已便可轻易断定少年一点威胁性也不具,还让人心生怜悯和不忍。

 

杨逍小心翼翼捧起幼鹰走向少年,蹲下来同时少年收回手,缓缓抬起头,与他对望上了。这一刻两人四目交织,少年朝他眨着乌黑大眼睛,眼神纯真清澈,刹那间杨逍就把他看作那只花鹿了。

 

难不成鹿化作了人?

 

杨逍把手伸进牢笼里,温柔地将幼鹰交到少年手中,这鹰是他先发现,理应由他来当这小山鹰的主人。少年接过幼鹰,珍而重之地将它呵护在手心,还不时露出浅浅微笑。

 

花鹿是自由的,可是少年不是,于是杨逍生出要救他出来的念头。

 

龙泉剑是把好剑,剑身坚硬锋利,要劈断已腐朽的铁易如反掌。范遥提醒不能在不知来龙去脉的情况下贸然救人,杨逍自然明白,但是他无法离弃那双看着他的眼睛,若要他就此转身离开他做不到。

 

铮的一声,长剑出鞘,潇洒利落划出一抹长虹。少年尖叫出声,马上畏惧地后退到了山洞后方,护着他的鹰蜷缩在角落。剑光划过铁支的瞬间,摩擦出电光火花,被劈中的铁条应声裂开,范遥上前用力一踢,呼隆一声尽数倒下。

 

那是少年第一次看到没有窗栏阻挡的景色。

 

范遥拦下一心只想冲进去救人的杨逍,心急的他大概没有注意到少年受到惊吓,手里不知何时握住了一块破碎的瓷片,而瓷片的锋利处指向他们。杨逍无奈只好妥协,定定站在原地不动,不敢再刺激少年。

 

少年的衣服已难以蔽体,估计已经没有人能认出他身上的衣服曾经是个什么样子。少年身材瘦削,满脸灰蒙蒙,双脚戴着沉重的脚镣,镣上的链子栓在山洞的石壁上,大大的限制了他能活动的范围。

 

范遥嫌恶的捂着鼻子后退,山洞里面充斥着浓浓的骚腥味,让人闻了有种作呕的感觉,不用想他也知道这股难闻的味道是什么。可是他的公子不愿离开,作为随从的他只好跟着忍受。

“是有点难闻了,你等着。”

杨逍脱下身上的白色披风,交给身后一脸讶异的范遥,蹑手蹑脚提着剑走向因害怕而躲在角落的少年。他知道自己的主子为人正直,谦卑和善良,却没想到他竟然愿意降尊紆貴,走进那么污秽不堪的地方,只为了赢得一颗卑怜心灵的信赖。

“公子,让属下来吧,这是属下该做的事情。”

“别,你去了准吓坏他,让我来。”

杨逍用极其温和的声量开口,尽可能先消除少年对自己的敌意。杨逍从他的嘴唇和手看得出来,他很激动,连他的呼吸都在颤抖。
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
“…”

“你是罪臣的家眷?”

“…”

少年没有名字,每隔几日来送饭的狱卒都叫他野孩子或兽孩,这些能称为名字么?十几年的孤独以及不被任何人记起的悲哀,已经让少年觉得名字不重要了,所以少年答不出来。

“你,会说话吗?”

“…”

“别怕,我带你出去。先把那个给我,别割伤自己。”

破瓷片被少年握得很紧,缺角刺破他手掌,血顺势滴下染红了在下方的幼鹰。杨逍不断重复的说别怕别怕,然后看准机会抽掉少年手中的碎片,跟着掏出帕子把他的手擦干净,再用那帕子将幼鹰裹好交给少年。

“我现在替你斩断脚镣和链子,别乱动。”

杨逍把少年抱紧在怀里,防止他因为惊吓挣扎而被误伤。龙泉剑挥下,嗤嗤几下轻响,锁住少年十几年的枷锁全部断落在地。

“护好你的鹰,随我慢慢走出来。”

也许是杨逍的声音散发着安心的气息,就算不说话也先带笑,少年懵懂点头,乖乖被杨逍牵着手走。

 

范遥将一切看在眼里,他的主子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,会尊重和善待每一个生命,是一个值得他誓死效忠跟随到底的人。

 

在杨逍的耐心牵引下,少年抱着他的鹰一步步迈出山洞,踩上了自由的土地。范遥见两人出来立刻便迎了上去,展开白色披风为少年披上,杨逍顺势接过手,好好系上披风带子。本以为自由无望,这一生都要困死在牢中,如今被解救得以挣脱桎梏,怎能不心神激荡。少年伸手感受阳光带来的热度,抬头仰望天空,慢慢睁开半闭的眼睛。

 

太阳散发着夺目的光芒,金灿耀眼,少年沐浴在和煦的阳光下,重生了。终于等到有人还他一片明媚的天空,一个更宽广的天地。

 

杨逍和范遥亦被少年感染,脸上溢满喜悦之色。少年凝望太阳许久,强光致使瞳孔來不及調整,眼睛一下子如同失去了视觉般陷入黑暗,少年忽觉一阵天旋地转,整个人仰面倒下去。杨逍眼疾手快接住少年身子,左手捂上他的眼睛,长时间呆在暗处的人,双目对光线的耐受力会弱于寻常人,杨逍懊恼自己怎么没有及时想起这点,害了少年受罪。

“对不起,没注意到你眼弱畏光,我给你捂着,一会儿就会恢复过来了。”

少年不抗拒,默默的接受。杨逍能感觉他的睫毛在手掌下不停颤动,还有鼻尖喷薄出的热气,又黏又暖。片刻之后他移开手,柔声对少年说。

“没事了,可以睁开眼了。”

杨逍的身体正好替少年挡住了过于刺眼的太阳,在光的阴影下,少年发现杨逍全身都覆盖着一层柔和的光晕,好像他正朝自己发光发热。

“为何这样看我?”

不知何时少年眼眶里已经溢满了泪水,只要稍微眨眼就会掉下来。

 

“… 好… 美… 闪闪… 发… 发… 发亮…”

“… 像… 太… 太… 太阳… 一… 一样。”

 

少年开口,一字一字,结结巴巴的说出来。

 

杨逍用微笑来回应少年,也用微笑来掩饰自己,没有人知道杨公子内心的激动在此刻翻腾。

 

山间又起风了,风中已经有了浓浓的凉意,是时候离开这个寂寞的地方。

“范遥,趁暮色还未降临立刻下山捕一头鹿,然后再向陛下和四皇子禀报,说我猎鹿的时候脚不慎受了伤,今夜不方便赴宴,请陛下和四皇子体谅。”

“公子要去哪里?”

“回尚书府,也不知这少年身上是否还有其他不适的地方,得找个大夫给他仔细查看,顺便和父亲大人打听一下这少年的身世。”

“属下遵命。”

范遥领命,一跃上马绝尘而去。

“我们也回家了,这路上可能会有些颠簸,忍耐一下吧。”

没等少年反应,杨逍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马的一侧,抱着他翻身上马,将他牢牢护在怀里,低吼一声,策马扬长离去。

 

子夜时分,尚书府。由于少年实在怕生,除了杨逍之外任何人都惧怕,府中的奴婢奴仆,不管男女皆不能近身为他沐浴梳洗,即便是杨逍花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无法说服他脱掉那身破衣服。最后,少年经不住折腾,在饱餐一顿之后便沉沉睡去,洗澡更衣什么的待明日再从长计议好了。杨逍直奔父亲的书房,作为两朝的尚书令他一定知道朝中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。

 

杨顶天坐在案前,听儿子一五一十细说整件事情。案上烛火摇曳,书房外晚风吹拂,真有种不知今夕为何夕的感触。

 

思绪回到殷妃跃下城楼的那个晚上,陛下亲信连夜送急函到尚书府,读完陛下亲笔御书的书信后他重重叹了口气。执行这项命令的人虽然不是自己,但是已为人父母的他实在为这无辜的孩子心痛难过。今夜他的逍儿安稳地睡在乳娘身边,而那可怜的孩子却将面对不知生死的命途。东夷宁殷族在殷妃死后便不再与翠麟有使节上的来往,杨顶天也没有机会再见到这孩子,日子久了他便以为孩子已经殒命深山里。

 

“父亲是否知道他的身世?”

当杨顶天告诉杨逍这个少年的真正身份时,杨逍简直无法相信当朝天子会如此狠毒对待自己的皇子,哪怕是一个弃妃的孩子,只要不生事都安稳的养在宫中,怎么也不至于沦落到如此悲惨。

“他也是亲生皇子,陛下怎么狠得下心如何对他?”

按耐不住心中的震撼,杨逍双手用力拍在案上,放在上面茶杯也跟着被震翻,茶水洒了一桌面都是。

“这孩子的母妃来自东夷之地,陛下素来不喜宁殷部落处处与他对抗,自然也不会善待这两母子。当年收到陛下密函,虽感痛心但也无能为力,只望这孩子少受点苦早日得到解脱。没想到这孩子如此坚强还活着,真是奇迹。”

“这能叫活着吗?十几年来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山洞里,连作为人的基本尊严都不给予。天子不是应该有包容天下的博大胸襟,连自己骨肉也不怜爱的人,何德何能治天下。”

“放肆!逍儿莫要再说,当心祸从口出。”

“陛下执着于权力,雄心勃勃要一统天下,因此崇尚武力治国,近几年来凶戾是愈发显著。对外,边疆属国稍有怠慢就兵戎相见,受打压的各国已经怨声载道。对内,为宣扬翠麟之国势,到处大兴土木,对民间是各种的征税,父亲在朝堂上多次衷心谏言亦遭陛下训斥。正因如此我们杨家才转而支持性情仁爱的四皇子,明里暗里全力助四皇子得到太子之位,冀望他继位登基后能将翠麟导向仁义之途,多为苍生造福。”

“确实如此。”

杨顶天一时无从反驳,只能赞同儿子的话,与此同时也很是欣慰儿子虽然年纪轻但是看事情通透。

“今日得知陛下还有如此禽兽不如的一桩事后,逍儿实在愤愤不平。如此天子,叫逍儿如何向他下跪称臣。”

“再怎么愤愤不平你也得咽下去,时机还未到,切勿轻举妄动让人抓住痛处。”

“…时机?”

“逍儿,时机还未到,我们要继续韬光养晦,直到时机成熟。”

“父亲在等时机?难道说您真要…”

杨逍不傻,父亲这些年的暗中准备,差使他拉拢四皇子,为的就是那个时机。杨顶天不想让儿子过早涉足其中,所以话题止于此不愿再多谈。眼下还有一个危机尚未解决,杨顶天想看看儿子是否有能力将之化险为夷。

“陛下一定知道是谁救了他,逍儿作何打算?人是你带回的,你有责任要保护他的安危。”

“请父亲放心,了解事情真相之后,逍儿已经想到该怎么做才能使他彻底与皇室断绝关系,从此以后再无瓜葛。”

“我的逍儿聪明伶俐,自然会想到万全之策来护他。”

杨顶天拍拍儿子的肩旁表示信任,大事将近,他的逍儿必须负起应有的责任,尽快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。

 

退出父亲的书房后,杨逍来到少年歇下的那间客房。轻轻推开门缝,只见少年睡得深沉,身子缩起来,手脚也蜷着,大概这就是他平时的睡姿。杨逍走近少年身旁,摊开棉被替他盖好,嘴上还不忘嘟哝府里那些仆人怎么也不懂得给人家盖个被子。

 

坐在床边看着少年的睡颜,杨逍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来。少年还没有名字,如果说名字是祝福,也是一种信念的话,那么他想给少年起一个有所起源,意义深长的好名字。

 

少年本是皇子,是天家的人,名字里一定要带有霸气才行。少年向往自由,无拘无束的生活,名字里要能体现行止由心才好。思来想去,杨逍终于想到了一个名字。离开之前杨逍找来几个值夜的奴婢,吩咐她们去准备一些东西,奴婢们点头记下,转身就去办。不一会儿功夫,杨逍要的东西都送进了少年的房间里,悉悉索索又忙了一阵,才熄了烛火。

 

今夜,少年睡得出奇香,或许是尚书府的被褥暖和舒服,或许是房里燃着的檀香起了安神作用,连少年最宝贝的幼鹰也已包扎好,垂下头睡在小竹篮里面。睡梦中,少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发自真心的淺笑。  

 

~ 待续 ~

 

 

 


 

光的方向(下)的走向,心急的姐妹可以看看,不急的姐妹可以跳过。

 

谋反失败→被迫分离→皇子发奋图强→皇子复仇→破城救逍→忌逍重逢→HE结局

 

目前的无忌看起来有点弱,但是他很快就会成长并强大起来成为某人的太阳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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